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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正家风 | ​张英张廷玉:一纸书来只为墙 让他三尺又何妨

张英(1637—1708年),字敦复,号乐圃,晚年更号圃翁,安徽桐城人。清康熙六年(1667年)进士,官至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。其子张廷玉(1672—1755年),字衡臣,号砚斋。康熙三十九年(1700年)进士,官至保和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、首席军机大臣。父子两人品行、学识俱佳,皆为清代名臣,因都曾担任大学士之职,被誉为“父子宰相”。

父子二人分别撰写了《聪训斋语》和《澄怀园语》两部家训,包含“立品、读书、养身、择友”等方面的内容,告诫子孙为人要善良,恭谦礼让;为官要清廉,不受非分之财。

“一纸书来只为墙,让他三尺又何妨?长城万里今犹在,不见当年秦始皇。”这是桐城清代大学士张英的一首《让墙诗》,诗中抒发的礼让无争的气度胸襟,读来让人感佩不已。

桐城,著名文学流派“桐城派”的故乡。元末明初,桐城饱受战乱和灾荒,人烟稀少,大批移民自江西、皖南等地迁至桐城。他们重视农耕、看重课读,逐渐形成了桐城“穷不丢书”“耕读传家”的乡情民风。

浓郁的书香氛围催生出恢宏的文化景象。明清两代桐城一邑之地共出进士236人、举人793人,贡生、监生不计其数,涌现出张、姚、马、左、方等诸多世家显族,形成了影响清代文坛200余年的“桐城派”。

桐城世家显族中的“张”,指的就是张英家族。张英,清康熙六年(1667年)进士,历任翰林院编修、文华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等职。任内供职勤谨、应对称旨,康熙称其“有古大臣风”。

张英传承祖辈教诲,以其亲身经历和切身体会,结合古圣时贤的言行事例,凝铸成了一部教育子孙后代如何立身做人、持家治国的家训——《聪训斋语》。

《聪训斋语》深入浅出,富含哲理。张英说:“予之立训,更无多言,止有四语:读书者不贱,守田者不饥,积德者不倾,择交者不败。尝将四语律身训子,亦不用烦言伙说矣。”通览全训,纵观张英的为人处世,其核心精神和最终落脚点,即是“廉俭”“礼让”二端。

张英居官廉俭,门无私谒。遇有人行贿时,则正颜拒绝。他曾说,“使我为州县官,决不用官银媚上官”“门下奔走之客,有损无益”。任翰林时,曾于会试入围,家中竟然无米下锅,夫人搜得家中有面数斗,遂举家连食面汤将近一个月。

廉为官之本,俭为廉之基,养廉必须以俭。张英把俭的内容归纳为“俭于饮食”“俭于交游”“俭于饮酒”等八个方面,并身体力行。他要求家人把一年的日常开支费用分为十二股,一月用一股,月底总结所余“别作一封”,用来应付贫寒之急,或者“多作好事一两件”。

除为官廉俭外,张英还推崇为人礼让。他说:“古人有言,‘终身让路,不失尺寸’,老氏以让为宝。”晚年居乡时,他从不以“宰相”自居,遇到担柴人,便退立道旁,主动让路。而有关他“六尺巷”的让墙故事,则是广为流传的佳话。

张英的桐城老家宅旁有一块空地,与吴氏为邻。吴家越界占用,于是引起两家纷争。家人修书一封寄给在京城的张英,请示定夺。张英提笔批诗一首寄归,诗云:“一纸书来只为墙,让他三尺又何妨?长城万里今犹在,不见当年秦始皇。”言恳意切,情操高古。家人接书遂退让三尺。吴氏闻之,深感其义,亦退让三尺,于是桐城就有了这条六尺巷。一场地界纠纷就在这种互谅互让中得到圆满解决,化干戈为玉帛。

聪训传家,世泽绵长。张英之后,张氏家族科举大张,人才辈出,呈现了“父子宰相”“三世得谥”“六代翰林”的耀眼景象。其中,张英次子张廷玉最为突出。

张廷玉(1672—1755年),康熙三十九年(1700年)进士,累官至保和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、首席军机大臣,为官同样勤谨,雍正褒扬其为“调梅良弼”。

张廷玉积“意念之所及、耳目之所经”的人生感悟,继其父《聪训斋语》后,著成了又一部张氏家训——《澄怀园语》。

张廷玉恪守庭训,亦以廉俭、礼让为务。他说:“为官第一要廉,养廉之道,莫如能忍”“拼命强忍,不受非分之财”。这里的“忍”就是忍住不贪,克己复礼。

张廷玉初以词臣分校礼闱时,有同事想找他谋私,他赋诗一首云:“暗室无欺古所难,四知常凛寸心安。帘前月色明如昼,莫作人间暮夜看。”同事阅诗之后,便惭愧地退却了。

张廷玉还继承和发扬了张氏一门的礼让之风,其中最有名的是“父子让探花”的事迹。雍正十一年(1733年),长子张若霭参加殿试,雍正阅至其卷时,觉得该卷字画端楷、文意绝佳,便拔至一甲三名(即探花)。待拆卷时,方知是张廷玉之子张若霭。张廷玉得知后,立即奏请换选他人。但雍正明确宣布:选拔非常公允,并非知道是大臣的儿子而有意甄拔。然而张廷玉仍再三恳允“以此让于天下寒士”,雍正深感其义,遂降为二甲第一名。这样的情操境界,与其父张英一脉相承,令世人感佩。

张廷玉为官清廉,生活俭朴。他住在皇帝赐居的戚畹旧园十余年,连日用器具都不全,以致同事亲友“多以俭啬相讥嘲”。但他对百姓疾苦却忧戚在心。康熙四十八年(1709年),桐城东乡陈家洲遭受水灾,他立即动员兄弟子侄捐款捐物,赈恤灾民。乾隆四年(1739年),他得知乡里兼收,立即驰书家人捐谷一千石,以成善举。

教子,张廷玉同样以“廉”“严”著称。长子张若霭为内阁学士,工书善画。一次,张廷玉看到僚属的一幅名画挂在张若霭的书斋中,知为僚属投其所好,便正色道:“我无介溪之才,子有东楼之好,奈何?”“介溪”是明代权相严嵩的号,“东楼”是严嵩之子严世蕃的号,严世蕃为侍郎,依仗其父为相,招权纳贿,终被处死。张廷玉以此类比,使张若霭深为震撼,赶紧送还名画,从此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而有违家训了。

名篇传世,历久弥新。《聪训斋语》《澄怀园语》两部家训是张英、张廷玉父子留给子孙后代的精神财富,也是留给我们今天的一笔宝贵遗产。它们和“六尺巷”故事一道,彰显着独特的精神魅力,闪耀着道德之光。(选自《中国家规》)